Mary的表姑妈

沉迷嗑糖‖多年读者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

【曦瑶】《枯荣》 02


 

 

 

 

加了私设的原著向后续

给蓝曦臣一个机会,是否会扭转观音庙的诀别…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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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室。有一把琴,有四个人,加我五个,没有阿瑶。

 

 

待客。非我之客,某将无客。故寒暄之言,不入我耳,不入我心。

 

 

奏曲。曾同习乐,曾同撰词。音容笑貌,自华相宜。

 

 

讲经。佛陀典故,渡世万物。然朔恨难为,不渡卿身,不渡我思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“曦臣,  曦臣?  ……    曦臣!”

 

 

蓝曦臣孤坐侧席,思绪仿眼前一缕雾香,飞散而出,惶惶不宁。直到听见上座的蓝启仁叫了他好多声,才恍然回神,目光重新聚焦现世,眼含歉意地望向叔父。

 

 

“是,曦臣在。叔父有何吩咐。”

 

 

他神色歉然,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。原本早早就被知会,灵筝寺的枯荣大师今日将访云深,心中已然提前做了一番建设,心想无论平日怎样沉沦,今日有高僧远道而来,既与蓝氏渊源深厚,自己又担家主之责,是万万要打起精神,陪坐讲学的。

 

 

谁知自己明明寅时便起身准备,忙了大半日都没什么,一闲下来,反倒控制不住情绪,胡思乱想了前面许多,终还是失仪于贵客。

 

 

蓝启仁神情不悦,半是气恼半是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好侄子,一个两个都不叫人省心。

 

 

坐远处些那个,身旁还粘着个言行无状的皮猴子,两人时不时就要小心翼翼地交头接耳一声,落在自己眼中一瞬就马上分开,让人拿不住话柄。坐近处些这个更糟,从观音庙回来开始就一蹶不振,闭关之后更是每况愈下,渐渐宗族事务都不理会了。本想着前几日修书一封,请枯荣前来讲解佛法可以令他宽慰一二,谁知这人竟是身在雅室,心禁囚笼,三魂七魄都没跟着出来,恐怕还锁在寒室后院,围着那株牡丹打转。

 

 

蓝启仁:“吩咐什么!?看你走神才叫你,难得枯荣大师讲义大乘佛法,用心听。”

 

 

蓝曦臣略一欠身,还未回血的四肢僵硬地转换了谦卑受教的姿势,看起来有些木讷,像庙中被敲惯了的木鱼,发出平淡又没有感情的声音——“是。”

 

 

枯荣坐于蓝启仁身边,只是望着他笑了笑,没有责怪,也没有表露丝毫不快,手里不紧不慢地盘着一串念珠,每每捻到念珠中间所串的一块貘式木雕,都会刻意放慢速度,仿佛爱不释手,非要细细品味其上每一处纹路,才会安心。

 

 

蓝曦臣被点了名,自然不敢再神游物外,他调了调气息,正襟危坐起来。从前只是听说过这位不世出的高人,却没亲眼见过,眼下真人在此,少不得要端详一番。

 

 

这位说是高僧,此行却没有身披袈裟,只是如寻常老者般穿戴粗布麻衣,又不掩饰自己的戒疤,随心所欲,无拘逍遥。蓝曦臣眸光中隐隐闪过好奇之色,智者自会捕捉,无需多问,垂笑解答。

 

 

“阿弥陀佛——贫僧这般打扮令蓝宗主见笑了。我虽皈依佛门,却六根不净,惭愧惭愧。”枯荣大师停了手中念珠的拨弄,如有共鸣般将往昔岁月道与疑者听。

 

 

“贫僧而立之年出家,侍奉佛祖四十载,本该了却红尘执念,素心礼佛,但却依然对俗家发妻无法忘怀。妻故则出家,再不另续缘。姑苏,乃亡妻埋骨之地,每经此处,贫僧都会换上旧衣,亡妻有灵,哪怕余一缕残魂人间游荡,见过往衣衫,也可识为故人。”

 

 

不知是否为错觉,枯荣眼中似有泪光,不动声色地蒸腾在温柔的笑意之中,他将这抹笑意毫无保留地传递给蓝曦臣,带着对旁人而言难懂晦涩的深切意味,将眼前这位年轻人轻易看穿。

 

 

他虽避世,却知红尘事,更知眼前事。熟善熟恶,孰黑孰白,不在他关心范围之内,世间皆有因果,轮回皆有定数,命定之事难改,但痴心之托更难得。

 

 

蓝曦臣仿佛从对方话中听出些感同身受,心中疑问脱口而出,“敢问,与妻相守何如?”

 

 

“四载光阴,犹付世生。”

 

 

“晚辈受教。”

 

 

四年于一生之漫长,有如白驹过隙,转瞬即逝。枯荣用四十载光阴侍奉佛祖,常伴青灯古树,竟也未能抵散与亡妻朝夕相对四载爱意之分毫,恰如蓝氏先祖当年一般,「人去我亦去,片叶不留尘」。

 

 

雅室的气氛逐渐微妙起来,厅内尽是明白人,谁又不知道谁的心事,谁有不知道何话何意,只是都不点破罢了。

 

 

蓝曦臣的思绪又一次情不自禁地飘了出去,只是这次没走多远,便被魏无羡的一声提问唤了回来。

 

 

只见远处的俊郎少年褪去了从前常穿的一袭黑衫,转而换上了姑苏蓝氏的云纹家袍,竟也毫不违和。只是眼下动作却有别于其他宗亲门生,看起来着实不怎么雅正。

 

 

魏无羡两手掩在长袖之内于桌下鼓捣半天,随后扭扭捏捏地捧起一物,一咬牙带着一阵凉风小跑到正席之前,咣当一声将一个精致考究的貘香炉摆在了枯荣大师的桌上。

 

 

枯荣大师仿佛对能在此处看到这东西始料未及,“这是……”

 

 

魏无羡:“一个香炉。”

 

 

枯荣大师:“……魏施主管这个叫做香炉?”

 

 
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 

 

屋内众人皆沉默下来,只有蓝启仁的脸色不怎么好看,他不知道魏婴是何时偷偷溜进古室将这东西寻了出来,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钻研出此物的用法,只能大约猜测着,他唤此物为“香炉”,该是还未发现其中玄机吧。

 

 

魏无羡听其话外之意,也不由得一愣,用都用过几回了,不是香炉还能是什么?不过一想到之前是如何用的,魏无羡就不由自主地双腿发软,只能调息轻咳掩饰心虚,收敛玩笑,正色询之。

 

 

“晚辈仰慕大师已久,知道大师不但精通佛法,还是个炼器行家。之前机缘巧合从家里淘换出此物,竟好生神奇!能使人入梦,且感受真切。我与蓝湛苦思不得解,适逢今日与大师会面,便想请您一观,看其是何道理。”

 

 

魏无羡捡着该说的和能说的来说,至于这貘香炉如何神奇,如何真实,其间细节,就连一笔带过都不算,直接略去了。

 

 

蓝曦臣如同一看客,本不愿关注其他事,只想在自己这一方小世界中静心,但这香炉造型却和大师手上的念珠装饰如出一辙,这就不禁挑起了蓝曦臣的好奇心,他很想知道,这两者是否也和大师的亡妻有关,甚至想多听一听,他们之间的故事,是如何展开,如何归寂。

 

 

枯荣波澜不惊的眼眸中荡起涟漪,颤抖着手摸了摸香炉的炉腹,“阿弥陀佛——孽世孽缘,此物为贫僧年少时所制,没想到时隔多年,竟还能再见……只可惜物是人非,道相不同。”

 

 

魏无羡大喜,这次误打误撞遇到了正主,正好可以请教一番。“烦请大师赐教,之前听您的意思,这东西竟不是香炉吗?”

 

 

“此非香炉,乃是一品灵器。只是罪过,这物若需催动,需以心头血为引,催动之势,可扭转过去未来。只是每次催动时间越久,消耗的心头血就越多,长此以往,使用者将元气大伤,难以调和。且万物有则,一人之血只能使用四次,再多则无效。”

 

 

枯荣大师寥寥几句如石破天惊,每一句都敲在蓝曦臣的心坎上,他定定地望着那方宝器,逆转时光的话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重叠闪烁。

 

 

魏无羡:“那依此言,之前我错把它当做香炉,往其中投放檀香的次数没有十回也有八回,为何还能使用?且并无……身体不适。”

 

 

枯荣将香炉的盖子揭开,闻了一闻,昨夜里的馥郁香气还未散尽,可知二人使用如何频繁。“投香本是大材小用,自然不受大限,不过敢问,每次投香,梦境会持续几夜?”

 

 

魏无羡脱口而答:“四夜……噢——受教了。”

 

 

魏无羡:“大师真乃高人,只是这副用便足够神奇了,恕晚辈冒犯,敢问之前又为何要设如此刁钻诡谲的主用手段呢?”

 

 

枯荣从禅四十载,却仍受红尘牵绊。只要一提到和亡妻相关的事,就忍不住将超然物外抛之脑后,多年之事恍若昨日,虽时移世易心境变化,无法如最初一般娓娓道来,但还是概括了一番,顺便说给某人听。

 

 

“阿弥陀佛——年少轻狂啊。当年贫僧尚未出家,发妻初故,夜不能寐,便穷尽心血于此灵器,只求能回到过去,将妻子从十方阎罗处救出。可天不遂人愿,每每觉得离团聚更进一步,就会有更大的问题出现,直到耗光所有机会,什么都不曾改变。可见若有一得,必有一失。世事环环相扣,相辅相成,若是逆天而行,就要承受原本无伤大雅一个举动,所带来的轮转后果,最后大多是劳无永逸,一无所有。”

 

 

枯荣大师轻叹一口气,继续道:“昔日看破此道,便心灰意冷了。只好将血炉托付启仁兄保管,以保他日不会再有人误用此物,徒惹伤悲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设若我杀一人而活百人,是功大于过,还是罪有应得?」

 

 

蓝曦臣不知道为什么,听着大师同魏公子说话,心中却一直在重现阿瑶当年的这句话。他不得不承认,香炉真正的妙用令他动了私心。从前不明所以便罢了,眼下既知机遇,若不为他一搏,简直妄称结义,更遑论倾心。

 

 

“设若我改一事而活一人,是得大于失,还是徒劳无用?”

 

 

蓝曦臣的声音很轻,幽幽的音色带着几分确定和期盼,不经意从唇间流出,寥寥一句话,惊座满堂人。

 

 

“不可!”

“不妥……”

“阿弥陀佛——”

 

 

雅室中三人声音一同响起,如三道闷雷击在蓝曦臣的头顶。若易位而处,他或许会觉得今日失言,但涉及阿瑶,那么就势在必行。

 

 

唯魏无羡没有言语,只是静静站在原地,蓝曦臣下意识地同他对视,毕竟其他几处已然碰壁,就算逆转之事无所成率,他也想知道,这厅中是否还有一个人的态度不是那般坚决的拒绝。

 

 

只见魏公子嘴角微扬地抿住了唇,目光之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,蓝曦臣没从其中看出什么思想斗争的意味,却仿佛满眼皆是敬意。随后转身将枯荣大师桌上的“香炉”又捧到了自己的桌前——此时无声胜有声,或许他不喜欢金光瑶,但他却感念自己。

 

 

“魏婴!”

 

 

叔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,如当头棒喝,激得下面几人不由自主抖了眼皮。没人再敢说话,谁是什么心意,不必解释更多。

 

 

蓝曦臣盯住眼前一方灵器,紧缩的眉头竟然舒展了些。这些时日以来他第一次有了自己想要振作的念头,尽管还有很多事没有理通,但他不介意等到接回阿瑶后再细细相问。

 

 

“请大师教我。”蓝曦臣在座间站起,目光坚定,直接略过了叔父的呵斥,向正席处深深一拜,虔诚无方。

 

 

“阿弥陀佛——蓝宗主可知,贫僧法号「枯荣」,是何解译?”

 

 

“枯荣代得失,得失及苦乐,苦乐应随缘。”

 

 

枯荣浅笑,随即又问,“相传药山禅师在庭院打坐,身旁坐着两位弟子,一位叫云岩,一位叫道吾。一日药山忽然指着院子里一枯一荣的两颗树,问其弟子,是枯的好还是荣的好。若尔等为其弟子,将作何答?”

 

 

魏无羡道:“荣的好。”

 

枯荣:“嗯,道吾也是这样答的。”

 

蓝忘机道:“枯的好。”

 

枯荣:“嗯,云岩也是这般回答。”

 

 

“其实这两种答案都没有错,发自本心而已。荣者性格锐意热忱,枯者性格淡泊致远,各有千秋。不过此问还有第三种答案——药山禅师后遇一侍者,也问其相同内容,侍者答曰:枯者由他枯,荣者由他荣。”大师言至此处忽然停顿了一下,将目光重新从满堂少年聚焦于蓝曦臣一人之上。

 

 

“蓝宗主既知得失随缘,有如前贤智者,为何还想逆天意而行事。须知缘起缘落,各有因法,不可强求。”

 

 

本心将死之人不会被点醒,正如溺水者,但凡捉住救命稻草,便不会想要放开,哪怕有人对他说,此刻松手自会漂浮其上,不会沉底,十之八九也是没有这样的勇气的。

 

 

“涣心知有一人难忘,有一事未了,不得法时自当不言,若得法时却顾虑再三……今已有悔,只怕日后更悔。”

 

 

蓝曦臣求得坚决,带着势在必行的语气,仿佛一瞬褪尽之前的颓然,又成了那个果敢无畏的泽芜君。枯荣大师没想到今日会重提旧事,也没想到有机会再见血炉,多少陈年心思翻涌上来,如何意气风发,如何为爱侣奋不顾身,如何一次次沉溺迷梦,如何一点点耐心消散,过往种种今日重现,念自己也曾如此,又有何立场劝诫他人。

 

 

“也罢,贫僧自己尚未顿悟,又怎妄做佛祖的传话人。”枯荣转头看向身旁的蓝启仁,叔父已然闭目,胸口起起伏伏,似是气得不轻。枯荣淡然一笑,转而宽慰叔父,“姑苏蓝氏果然长情,原是启仁兄传信于我,托我以佛典开导纾解,如今看来,倒是不必了。启仁兄,切莫动气。小辈之事自有其解,是成是败,也需随缘。但凡事非经历不死心,凡事非经历不顿悟,便由着去吧。”

 

 

蓝启仁没有睁开双眼,仍旧闭着目,长舒一口气,点头的幅度几乎难以分辨,但终究还是首肯下来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枯荣大师:“蓝宗主,你可知为何机会只有四次?”

 

 

蓝曦臣拱手求教,“晚辈不知,但请赐教。”

 

 

“世尊释迦牟尼当年在拘尸那城娑罗双树之间入灭,东西南北,各有双树,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,称之为‘四枯四荣’。佛经有言:东方双树意为‘常与无常’,南方双树意为‘乐与无乐’,西方双树意为‘我与无我’,北方双树意为‘净与无净’。

 

 

蓝宗主想凭此媒介入梦扭转乾坤,无非是要达到涅槃本相:常、乐、我、净,但须知世事难料,每改动一处过往,必定或多或少会改变事态的走向,若入枯境,堪破世相,或许最后的结局还不如最初,即:无常、无乐、无我、无净。

 

 

 你……可有准备?”

 

 

蓝曦臣料想此事翻天,定然不会过于顺利,尽管心若匪石,闻此后果,也不免凝神多思。只是不论怎么想,左右都已是天人永别,事情坏到这般田地,还能差到哪去——

 

 

——“是!”

 

 

蓝曦臣的心为这个决定砰砰狂跳,他不敢奢望更多,只要能保住阿瑶的命就好……所以,不需多次,一次就够了。

 

 

这一次,他不会再将信将疑,不会再刺出那一剑,他会给那人生路,也盼着能陪他走余下的路。

 

 

 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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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1、课外知识小拓展:

       有诗云——

       云岩寂寂无窠臼,灿烂宗风是道吾;

       深信高禅知此意,闲行闲坐任荣枯。

 


2、【自己给自己挖坑实锤】之乎者也地写了一大堆,导致的结果就是后面每句都得斟酌一会儿用词,然后发现自己的词汇积累少得可怜,现在只想去买一本古文书背背加点字(。•́__ก̀。)


 

3、这章可能是抛砖引砖……满地都是伏笔,未来会慢慢填。

      下一章瑶瑶会重新上线加入群聊,提前笔芯~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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